一个重症肺炎患者自述(重症肺炎的主诉怎么写)

翁秋秋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自己患的是什么病。

病情很严重,从头痛、咳嗽到呼吸困难,“肺部全部变白”,直到去世仅用了12天。那是2020年1月21日,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正从武汉向全国蔓延。翁秋秋所在的湖北黄冈蕲春县距武汉仅百余里。黄冈是武汉以外疫情最严重的地区。

一个重症肺炎患者自述(重症肺炎的主诉怎么写)

医生告诉翁秋秋的丈夫陈勇,她患的是不明肺炎。花了超过20万借来的医疗费后,翁秋秋的病情并没有好转,陈勇最终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。

去世时,翁秋秋还不到32岁,她刚刚发现自己怀孕了。死亡证明上,她的死因写着:“严重肺炎、呼吸衰竭、感染性休克。”

很难追踪她的死亡是否与冠状病毒有关。截至1月27日24时,国家卫健委累计收到30个省(区、市)报告确诊病例4515例,现有疑似病例6973例。

与此同时,1月24日,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研究团队发布的报告指出,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症状多样,容易漏诊、误诊。

病毒检测试剂盒短缺,是病毒诊断困难的原因之一。此外,1月22日前,武汉市所有疑似病例样本必须送湖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统一检测。 22日之后,为了加快检测速度,检测权将下放给各定点医院。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,将确保病毒检测试剂盒数量到达基层。

陈勇不知道如何回答大女儿的问题:妈妈在哪里?他后悔自己不够坚持。有时他想,如果继续治疗,妻子也许就能得救。

以下是陈勇的口述:

【一】

1月7日,妻子去菜市场买了鱼头、鸡肉、蔬菜。回到家后,她做了一锅火锅。她胃口很好,吃了很多我们一起吃的饭。

第二天,女儿的幼儿园放假了。妻子说她身体不舒服,让我去幼儿园接她。 1月9日,她和5岁的女儿在家,没有外出。中午,她给我发了微信,说她感冒了,让我下班后带点感冒药回来,买一盒验孕棒。她怀疑自己怀孕了。

那天,我五点左右就下班了。回到家,我给她开了感冒药和验孕棒。晚上六七点钟,她告诉我她怀孕了。我当时还是有点高兴的。晚上我做的饭菜是炒猪肝、一个咸菜和一个青菜。她吃了一大碗饭,心情却不太好。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,她就回房间睡觉了,很快我女儿也睡着了。

我以为她只是有点感冒,休息一下就会好起来,很快就睡着了。

1月10日凌晨三点左右,她突然把我叫醒,说身体不舒服,头疼,喉咙痛。当时她的发烧已经超过38摄氏度。那天晚上,我们骑着电动自行车带着女儿去了医院。因为家里没人照顾孩子,我很担心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。

我们去了黄冈市中医院,医生说要等到白天才能抽液。我们吃了一些感冒药,但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。当我们回到家时,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。我的妻子一直咳嗽,没有睡着。我也没有睡着,但女儿却睡了一会儿。

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。早上7点多我们就起床前往黄冈市中医院。我们拍了照片。医生说她的喉咙感染并发炎了。因为老婆怀孕了,不能吃药打针,我们就去了皇岗医院。市妇幼保健院。

已经中午了,我们打算先回家,下午再去黄冈妇幼保健院。回到家,我问老婆想吃什么,她说想喝粥。以前家里买了小米,我给她做了小米粥,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。

下午,我们到达黄冈市妇幼保健院。医生说怀孕期间不能吃药、不能打针。我们回到黄冈市中医院,来到呼吸科。这时,妻子呼吸困难,没有力气,无法行走,明显比平时更怕冷。

到黄冈市中医院做了心电图后,医生让我们转到黄冈市中心医院。结果没有确定,我们就去了黄冈协和医院。

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。我们一直带着女儿,但当时我们无能为力。我给孩子的叔叔打电话,他们来了,把孩子带到了她爷爷家。我坐在医院的凳子上问妻子,如果我们不走,我们就只能呆在这里吗?她当时说不出话来,只能点头。我当时的心情是非常难过的.

那一天很漫长。晚上11点,妻子终于被转院到了武汉市一家三级医院。

前几天,我知道武汉出现了传染性(新型冠状病毒)肺炎,但黄冈市还没有出现。当时没想到,医生也没有说是传染性(新型冠状病毒)肺炎。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办。如何筹集资金来挽救我妻子的生命并送她去一家好医院。

到了武汉医院后,医生告诉我,我妻子是细菌感染,肺部已经变白了。

【二】

六个月前,我们从蕲春县来到黄冈市,投资3万元与人合伙开了一家门窗店。我原本希望能够改变自己未来的生活,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

我妻子今年32岁,在我们参股的一家门窗店做销售员。一月是淡季,她很少出去跑步。门窗店刚刚开业,一直处于亏损状态。我们每个月只有3000多元的底薪。除去每月500元的房租和女儿上幼儿园的钱,她已经六个月每个月都入不敷出了。

我们原计划1月12日放假后回老家过年。

1月10日晚,妻子住进了武汉医院。起初,她进入发热科。 11日凌晨一两点,她被转入急诊室抢救,很快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
当晚医院内病人较多,部分病人家属没有戴口罩。许多医护人员都戴着口罩。我向护士要了几个口罩戴。

我妻子被送到发热科后就被隔离了。医生说她得了不明原因肺炎。

翁秋秋的CT诊断报告单。本文中的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。

第二天,医生告诉我,我妻子的病情很严重。为了修改治疗计划,需要一种机器。成本非常高,一天就要两万元,希望只有不到10%。我当时就要求了。崩溃了。

那几天我没有休息。 1月12日早上7点左右,我困得不行,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睡了一个多小时。

那段时间,我和妈妈住在附近的一家旅馆。为了省钱,第一天我们没有开空调,一晚60元。第二天觉得太冷了,就开了空调,80元一晚。当时酒店里住着很多家人。和我一样,他们的亲戚也患有肺炎,正在医院接受治疗。

白天我们在医院食堂吃饭,一碗面八块钱,一顿饭十四块钱。

我一直住在宿舍,不能去医院看望我的妻子。我每天都在思考如何筹集资金。我在黄冈医院的时候,向哥哥借了1万块钱,后来又向所有亲戚朋友借了。我当时很害怕,只想停止吃药,救救我妻子的命。

我还拨打了市长热线、省长热线以及很多媒体的电话。这期间我也向社会筹集资金,筹集了四万多元,但根本不够。住院的前三天每天花费5万至6万元,之后每天花费2万多元。

另一方面,我想见我的妻子,和她说话,问她感觉好点了吗,想吃什么,想做什么……但我看不到她。有时我打电话给医生问她,但她每次都没有醒来。还是一样严重,甚至更严重。

她已经怀孕了,抵抗力下降了。医生告诉我,我妻子的手全部变成了紫色,后来她的脚也变成了紫色,而且都坏死了。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。

我的妻子进入重症监护室后,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,直到她变成了一罐骨灰。

翁秋秋的诊断证明

【三】

1月21日中午,我实在借不到钱,妻子的病情也没有丝毫好转。我真的很沮丧。与岳父商量后,我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。

一小时后,13时46分,我的妻子去世了。当晚,她的遗体被送往殡仪馆火化。死亡证明显示感染性休克、呼吸和循环衰竭以及严重肺炎。

后来我才知道,当时医院里有一位老人和我妻子的情况一样严重。经过治疗,他的病情逐渐好转,但仍处于隔离状态。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。虽然公公婆婆没有责怪我,但我心里还是很愧疚。

我有时候想,如果继续治疗的话,或许还能保住,但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。我们自己花了18万到9万元,都是借的。我们还退还了门窗股份,新农合给我们报销了6万多元。

我以前在外面的建筑工地上干活,有时一个月两三千元,有时六七千元,一年能带回家一万、两万元。我妻子一直在家里做窗帘和衣服。我们结婚七年了,从来没有存过多少钱,也没有卖过房子、车子。我们家里只有父母拥有的一栋老房子。

我妻子去世的第二天,我们到医院办完手续后,就去武昌殡仪馆接骨灰盒。外面有十几个人和我们一样在等着领取骨灰盒。拿到骨灰盒后,我们就坐车回老家了。至今我们还没有回过黄冈市。

我们回国后,武汉、黄冈很快就“封城”了,慢慢地,周边几个城市也“封城”了。

我现在很担心。一方面,我担心自己会感染肺炎。另一方面,我也担心家人会被感染。而且,我现在负债累累。

哥哥接女儿回家后,就带她去医院检查。没有发现问题。医生告诉弟弟,只要她没事,基本上就不会出事。我没有检查过自己,但我的状态很好。

这些天,我晚上躺在床上,每天晚上都睡不着,脑子一片混乱,心痛得说不出话来……

虽然是过年,但家里却冷冷清清,村里的人都很紧张,几乎没有人出门。我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她还太小,无法理解。有时她问她妈妈在哪里,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。

(翁秋秋、陈勇为化名)

相关文章